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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濒临“灭绝”到起死回生,400岁非遗戏曲如何“再复活”?

发布时间:2022-12-18 11:52:02 来源:央广网

很多人知道河南有豫剧,却不知道河南有宛梆。宛梆与豫剧一样,都是第一批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戏曲,只因多流传于河南西南部的南阳地区,过去的宛梆才“养在深闺人未识”。


2020年疫情开始后,线下演出按下暂停键,线上传播却给“稀有剧种”宛梆带来了新机遇。在直播间,国内唯一一家宛梆剧团“内乡宛梆艺术传承保护中心”开始了每周两次的直播。今年,剧团无法下乡演出,负责人武新建索性将惠民演出全改到了线上。《打金枝》《杨家将》《佘太君辞朝》……这四五十部经典剧目轮番上演,宛梆的听众,终于从内乡当地扩展到了全国。


虽然目前的打赏收入还不足以维持剧团的运转,但武新建看得长远,他说:“新媒体是满足现代人需求的事物,对于戏曲来说也是一个发展窗口。为了更好地传承,我们必须借助互联网平台将戏曲传播出去,我们要看的不仅是眼下,更是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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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演不了了”


武新建出生于1980年,1996年开始学戏时,宛梆正处于低潮期。


宛梆有四百年历史,主弦为秦腔早期大弦,唱腔为板腔体,配上月琴、三弦、坠胡、大锣、单皮鼓,舞台效果粗犷豪迈、激越奔放。不过随着人们生活方式的变化,宛梆的传播与传承逐渐陷入困境,到90年代,全国就只剩内乡一家宛梆专业剧团在苦苦支撑了。“待遇低”“看不到前途”,很多演员都选择外出打工,到1996年,剧团里演员加演奏,总共就只剩十多个人了。


“没有到完全演不了,但几乎是演不了了。”武新建说,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剧团开始办戏校,招了四十多名学生,武新建就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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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新建从小喜欢文艺,小时候经常跑十多里地去看戏,看完不过瘾,回家还会用粘贴对联的红墨水给自己化戏曲妆,将床单裹在身上做戏服。1996年进戏校后,武新建很刻苦,不过后来因为生病,他就只能由台前演员转成了演奏。


那几年,戏曲演员的收入很低。剧团演员下乡演出或者参加一次红白喜事,收费是每场三百块,像武新建这样的演奏,每场的补助只有5角钱,算上基本工资,每个月的薪水只有几十块。那时演出条件也很恶劣,每次下乡,演员们需要自己搬运装道具的大箱子,然后带着行李趴在卡车的边缘。要是遇到雨雪天气,他们只能自己准备塑料薄膜套在头上,“那风吹得,真的头皮发凉”。有时连演三天,他们就在当地找废弃的房子打地铺,有无数次,半夜刮风下雨,演员们都得冒雨起来拆舞台——“得抢救公共财产嘛,那也是自己搭的”。


武新建说,那些年,因为太辛苦、收入太低,剧团演员一直进进出出。一直到2015年之后,队伍才逐渐稳定下来,也就是从那时起,宛梆才真正开始走入更多大众的视野。


“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在传播与推广宛梆这件事上,“80后”的武新建一直是积极的。2010年到2011年,他曾到中国戏曲学院进修,在与其他剧团的交流中,他的视野从宛梆这一小众剧种扩展到了整个戏曲行业。“基层剧团都缺人才,但一个事业要发展,没有人总不行吧?所以就是要努力提高大家的待遇,努力拓展市场。”


在对外交流中,武新建认识了豫剧名家李树建,对于李树建“不能让演员饿着肚子唱戏”的理论,武新建深感认同。“说白了就是福利待遇的问题,人得生活下去,是吧?”


2012年,内乡县宛梆剧团更新为内乡县宛梆艺术传承保护中心。2016年,宛梆第一次到北京演出,2017年,宛梆登上了梅兰芳大剧院的舞台,2018年,宛梆走进清华大学参加了“河南戏曲艺术周暨稀有剧种展演”,2019年,宛梆受邀参加中国戏曲文化周活动……宛梆逐渐由南阳地区自娱自乐的小众艺术变成了具有一定大众认知度的剧种,演出数量与每场演出收入水涨船高。到2019年,剧团全年能演七百多场戏,单场价格也从2016年的两三千涨到五六千。那时,武新建信心十足:“2019年年底时,2020年第一季度的档期基本已经订满了,市场非常好。”


然而,就在武新建以为苦尽甘来时,疫情开始了。合同陆陆续续取消,武新建焦虑得头发都白了。“今年几乎没干啥活儿,除了排戏,几乎没有演出。”剧团总共有六七十个员工,每个月光基本工资加社保的支出,就得近三十万。虽然国有院团有政府补贴,但武新建仍然觉得“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2020年5月,武新建开始尝试抖音直播。因为没有游客,他索性将宛梆戏曲博物馆里平时接待来宾的展厅改成了直播间,开始是每周六直播两小时,到六月份变成了每周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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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戴着美翠凤凤展翅,身穿八宝龙凤衣,我的父本是唐天子,俺乃是金枝玉叶驸马妻……”身穿粉色戏服的女旦款款走向舞台,水袖舞动,古典悠扬,唱词、身段、神韵都与在央视表演《打金枝》时并无二致。更特别的是,宛梆直播不是竖屏,而是横屏。


横屏不符合抖音用户的观看习惯,武新建深知这一点,刚开始直播时,他也的确纠结了几个月。“横屏,观众不方便,损失流量,竖屏,观众看不到完整的画面……”两相比较,武新建最终还是决定保留宛梆的舞台魅力。他说,或许因为经历过一次宛梆的起死回生,所以知道眼下最重要的是利用抖音传播宛梆,只要有更多人喜欢上它,那么火种就永远不会熄灭。


直播是一种承诺


武新建至今不知道靠直播打赏为剧团增加了多少收入,他说断断续续提取过,多用于给粉丝买礼物、给员工发福利。现在剧团基本靠政府资金扶持,像现在正在进行的线上惠民演出,原先也是官方支持的线下活动。


在抖音上,的确有越来越多人喜欢上了宛梆。武新建的账号目前有一万多人关注,在内乡,他时常被粉丝认出来,在线上,他也时常收到来自全国各地的评论与私信。“河北的、新疆的,哪儿都有。”有时因特殊情况直播取消,到时间点还会有不少粉丝发来私信说“每天都在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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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地,每周三、周六的直播仿佛变成了一种承诺。武新建时常这样对演员们说:“直播甚至比面对面演出更重要,下乡演出观众可能就是一个乡镇或者一个村,但是在抖音,观众就非常广了。别看现在同时在线人数只有三四十,但他可能是河北的、北京的,哪怕每人只听十分钟,整场下来也有两千多个了,是不是?”


直播间不仅成了展示宛梆的窗口,对于部分粉丝来说,也成了学习宛梆的一个途径。评论和私信里,不少家长向武新建咨询是否可以将孩子送去学戏,还有一个五年级的当地小戏迷,每周六晚上看直播,后来索性跑到他们录制的大厅看现场,有几次直播结束,他甚至还问武新建:“我能不能上去唱一段?”


武新建欣慰极了。他之前还收过一个徒弟,对方来自内乡最偏僻的大山,也是从新媒体上了解到宛梆的。“所以平台真的有很强的推动作用,不仅培养了宛梆的新观众,也培养了宛梆的接班人,这就是真正的传承。”


眼下,武新建还希望能把抖音短视频与直播做得更精致些,比如买更好的摄像设备,比如增加互动性。他在考虑把周三的直播改成综艺性的,既有戏曲,也有歌曲、舞蹈,“这样可能更吸引不同年龄层的观众,慢慢培养他们的兴趣吧”。武新建还在慢慢摸索,他知道弘扬宛梆的路并非一帆风顺,但既然最难的时候都熬过来了,还有什么做不到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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